2018年11月3日下午,北京惠新里小区附近某大楼负一层网吧中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所有人都在与邻座位交换着自己的喜悦心情并且击掌庆祝。而这一切发生的原因倒是也很简单——iG夺冠了。
这两年电子竞技的蓬勃发展,让网吧这个本已经开始逐渐淡出80后、90后视野的娱乐场所再一次焕发出新的活力。尤其是今年中国英雄联盟赛区战队闯入总决赛,更是让众多“老大不小”的玩家们放下手里的一切躲到网吧观看比赛。
就像曾经为了和朋友开黑偷偷从家里或者学校熘出来一样。
然而现在对于回归网吧的这群“大龄少年”们来说,网吧早已不再是曾经那个单纯的娱乐场所。这里不但有他们关于青春的回忆,更已经成为他们一个绝佳的“逃离之所”。
一、网吧,80、90后的共同回忆
回想中小学的时候网吧作为游戏厅的一种,可是要与歌舞厅、录像厅并称为“三厅”,并且在每周班会与升旗仪式后的“国旗下讲话”中反复强调、明令禁止的。
不过由于魔兽争霸、红色警戒、反恐精英等一大批经典游戏已经出现了,再加上当时不执行上网实名制的黑网吧太多,“未成年人勿入”的规定大多直接被无视。
我发小何云就是其中一个。小学时的他出了名的皮,小小的身体却总能在深夜翻越小区护栏的时候,迸发出惊人的力量。
大多情况下他都可以过足网瘾后,在爸妈醒来之前回到自己的床上。有时候早上不想回家,大半夜熘出家门时还会留下一张纸条:“我去跑步了”或“我去打球了”,爸妈早上醒来看到后还以为他是刚刚出的门……
不过要知道进网吧可不只是成绩差的“坏孩子”专属。当年我初中开始进网吧打dota,就是被常年稳居各大考试第一的朋友硬拽进去的……
家长与老师一般都对网吧极其敏感,仿佛那个地方就是万恶之源,一旦迈进门槛这个孩子就算是“毁了”。所以网吧里每天都会上演家长与孩子之间的各种家庭伦理剧。
等这批80后、90后中学毕业进了大学,网吧又成了他们的“第二寝室”。对于他们来说,似乎只有在网吧通过宵才算是经历了完整的校园生活,不管是做作业也好还是写论文也罢,总之都会时不时到网吧打卡。
大学时很多人就拥有自己的电脑了,其实在宿舍里有时候也能够凑上一波人“开黑”。只是宿舍毕竟不是某个人的私人空间,一切都要创建在不打扰其他人的前提下。
所以很多爱打游戏的人都会觉得不够尽兴,不如直接把队伍拉到网吧来得爽快。
直到走进社会,在工作中开始面对BOSS、KPI之后,这批曾经的网瘾少年才开始有意识地抑制自己进网吧的欲望。
并不是自己完全没有时间,而是当初随随便便就能凑够的开黑队伍已经不复存在,大家都奋斗或挣扎在自己的生活中,自己一人自然也显得索然无味。
不过这时候网吧对于这些人有了不一样的含义。
除了娱乐休闲,又成了一个可以肆意发泄又不用担心影响他人(包括家人与朋友)的场所。传说有经验的网管可以通过上网者敲击键盘的力度,来判定这个人当下的心理状态。
甚至有人直接把网吧当成了工作场所,“网吧写手”就是这一类人的典型。
2017年、2018年连续两年入选网文之王“百强大神”的网文作家徐毅就曾是“网吧写手”中的一员。
他的第一本书就是在网吧里码出来的。对于这些把网吧作为工作场所的人来说,网吧除了提供设备与网络之外,似乎还有提高工作效率的被动技能。
二、泡网吧的多了,什么人都有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网吧里还总是时不时地出现一些“奇葩大神”。这也比较符合大多数人对网吧的心理预期。
他们看似活在各种段子里,但你如果也是一个网吧的常客,就会发现这些其实大有人在。比如几乎所有的网吧总会有那么几个脱鞋哥,别人打游戏输出靠手指,他们打游戏输出靠体味儿。
新闻里还有过这样的报道:结婚当天,男女双方家庭都已经就位,眼看着就要到举行婚礼的时间,结果新娘不见了,最后心急火燎的新郎在网吧里找到了正在打游戏的新娘。
网吧里还时常出现小学生“大神”。
沿滩公安曾在对辖区网吧进行检查时,发现有未成年人在上网。警察叔叔立刻上前干预,没想到这几个小学生却告知警察叔叔:“在打团战,不慌,我不能坑队友。”
除了这些奇葩,网吧里还常常出现吃住一条龙的“神人”。
前不久就有新闻曝光,有大学生谎称去学校报到,但是他并没有去学校,反而是在网吧里连住了七天。
嬉笑过后,我们却发现有人确实单纯是因为网瘾太大,不过也有一些人蜗居在网吧是实属无奈。
三、网吧难民,背后却是无比的心酸
“网吧难民”一词在2007年诞生于日本。
那时在东京租住一个30平米的小屋,租金就要每月15万日元;而在网吧呆一晚上则只需1000日元左右,所以很多打工者选择在网吧住宿。
据央视报道,东京的“网吧难民”已经超过了4000人/日。这些为了低廉的住宿环境而生活在网吧里的人,在日本就被称为“网吧难民”。
日本女摄影师深田志穗还拍摄了与之相关的纪录片《日本的一次性工人:网吧难民》,此片还曾获得了2015年度世界新闻摄影比赛长篇类三等奖。
而“网吧难民”并不是日本独有的社会现象,中国也同样有很多人选择到网吧“避难”。
2014年,失联13天的初中生王晟在某网吧被找到。王晟表示自己因不忍父亲和继母的家暴而离家出走。离家的这几天大部分都是在网吧里度过,困极了就在网吧的凳子睡觉。
在诸多“网吧难民”之中最让我们感同身受的,可能莫过于失业了跑到网吧假装去上班。
除此之外,网吧也经常是一座城市为众多外来人员提供的第一块短暂栖息地。以北京为例,初到北京人生地不熟,手里的资金有限可一天下来工作依旧没有着落。
这时就需要一个地方稍作休整。
而北京的酒店旅馆最便宜的一天也得100元上下,厕所与浴室没准儿都得是公用的。相比之下网吧包夜却只有20元~40元上下,不但能有个落脚地还能顺便上网打游戏作为消遣。于是很多人就更愿意选择在网吧凑合一宿。
网吧里的“无名之辈”,需要的或许只是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
“网吧难民”里常见一些外来务工人员。他们聚集在这里,是因为网吧一视同仁,都是花同样的价钱买同样的时间,不会因为你是本地户口就给你什么样的特殊照顾;
“网吧难民”里不乏中年人。他们躲在这里享受着“是兄弟就来砍我”“一刀999级”,是因为网吧里没有阶级,没有给自己穿小鞋的上司,没有嚼舌根的同事;
“网吧难民”中更不缺少如今已经开始成家立业的80后、90后一代。
他们重新回归网吧与年少时的意气风发可不一样,多了几分尴尬与辛酸。毕竟这一代人也到了尴尬的年纪,不能再任性地“叛逆”与“自我”下去了。他们也要面对种种压力,承担起家庭的责任。
所以他们选择躲进网吧,有时候只是想要通过虚拟世界的畅快淋漓来忘却现实生活中的无奈与苦涩。
越来越多的人甘愿成为“网吧难民”,其实就像下了班开车到了自家楼下,却待在车里久久不愿上楼一样,只是为了能够拥有片刻真正属于自己的时间。你以为他们需要的只是网吧,可其实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够躲避压力的庇护所而已。
而宣泄过后走出网吧,生活又可以风风火火地继续了。